第一百二十三章 便无处逢生(下)_长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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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便无处逢生(下)

  花三听到徐仙在外头惊叫“公子哥哥”,心里头一喜,笑着就要坐起身,遭苗老药一手按在肩上。

  苗老药尚未来得及叫她莫动,门已经被推大力推开,徐厚焦急走进来,看到苗老药在,步子一顿,略显迟疑,但不过一瞬又三步并做两步迈到她床前,问着,“可有大碍?”

  花三已经叫苗老药又摁回床上,便躺着与徐厚笑道:“无妨,无妨,药叔又将我从黄泉路上拉回来了。”

  徐厚听得此话,转身与苗老药抱拳行大礼,道:“多谢苗神医相救。”

  苗老药鼻里轻轻“哼”一声,不言语,自己将凳子搬到更远一些位置,仍旧捣着那个药臼和杵,将花三床边位置让给了徐厚。

  徐厚一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模样,脸上身上都有些尘土,一路上悬着的心在见着花三仍是笑着的一刻放了一半回去,伸出手去要探一探花三的额,在见着自己手上污渍的时候又缩了回去,刚要就着床边水盆洗脸,遭花三惊起阻止。

  徐厚莫名所以,只听苗老药凉凉道:“水里有音蛊的毒,你洗无事,若是洗了再碰三姑娘,三姑娘便没活路了。”

  徐厚不知音蛊一事,但水盆里既有不利于花三的东西,也不多话,拎着水盆出去了。

  花三听得他在门口交待徐仙,将水盆里的水倒远一些,将水盆烧了扔到归南河里头去。

  徐仙应着去办了。

  花三又听得徐厚在院中井边打水洗漱声,要进屋前不知为何脚步声停了一停,又转身走远。等到再见到徐厚时,徐厚已经将一身脏衣换下,走到她床边坐下,伸出手来抚一抚她的额,责备道:“怎的弄成这样?”

  花三便大略讲了讲没水湖上执杀冥的事情,因没听过的苗老药也在一起认真听,便隐去了她猜测执杀冥后头说的李容治未死一事。

  又讲了花四来探她放了一把带贲木草的安宁香,叫她差些昏睡死,叫苗老药再次从阴曹地府拎回来,醒来不久又碰上了闫达放了一把烟,将她弄到了相山之上,好在又叫苗老药招魂又医治,硬是将她从十殿阎罗手上再抢了回来。

  徐厚神色复杂,一只手牵紧了花三一只手,听花三似是讲别人的有趣事情一样将这些遇险濒死的事情告诉他,几次张口欲言,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等到听到花三讲到闫达,牵着花三的手一紧,身体霎时紧绷。

  花三看得他尽力不动声色压制了眼内突显的讶然,低咳了一声问她:“闫达?那闫达可死了?”

  花三盯紧了徐厚的神色,不知他为何紧张,边疑惑着边答道:“闫达手断在我肩上,应是药叔用断风砍中的。另一人跟我说,闫达是湘地的人,湘地讲究人死要留全尸,从我肩上取走了断手。所以闫达应是死了。”

  花三看着徐厚勾一勾唇,轻蔑低声笑道:“闫达是湘地的人?呵呵……”

  苗老药终于捣好了臼里的药草,取了她房里的一个香炉,将碾成了粉的药末倒了一些进去,另取了四方干净的帕,将剩下的粉末分着包裹扎好,其中一个放到她枕边,另外三个收到她柜里,交待徐厚叮嘱徐仙每隔四个时辰放一袋到香炉之中点燃。

  徐厚应下,想起此行到砦北是寻人,便转头与苗老药低声道:“此行人未寻到,连个影踪都没有。”又问那苗老药音蛊和闫家的事情。

  苗老药低低应了一声,与徐厚讲起那音蛊与闫达的事情,与跟花三讲的一样,不过是多了些闫家血案的细节,譬如那把从门里平飞出来又被人隔空取走的大刀。

  花三此前疑惑过这把大刀,现在听说,也跟着一起认真听,全然未觉察徐厚捏着她的手又更紧了一些,面目也更苍白一些。

  因徐厚是背对着苗老药,苗老药又低头去捣另一轮新的草药,也全然未看到徐厚神色,只说道:“据看到的湘民说,那把刀比寻常的刀子更大更长一些,刀身是黑色的,看着笨重,在那隔空取走的手中却轻盈得很的样子。”

  徐厚偏头问身后的苗老药:“我听说湘地闭塞,不常与外界往来,但始元三年时候李容治却长途跋涉到九华山,跟着那些愚昧的贪心人一起等姑娘带刀现身,是不是为了闫家这件事?”

  苗老药沉默半晌,才道:“那年新年前,有个说是能言天命的先生路经湘地,饿得发昏了,倒在闫家门口,李容治恰好路过,将他带回李家好吃好喝招待几日。那位先生擅占卜,知道李容治在找杀了闫家的凶手,为了报答李容治,算了一卦,说是九华山要出来的女子抱着一把大刀……没说完,人突然疯癫跑走了。刚巧那段时间,九华山要出来一个能撼鬼神、的天下的刀的传言传到了湘地,李容治便决定去看一看。他将你带回湘地,是想让当年的湘民看一看,你手上的这把大刀,是不是当年他们看见的从闫家里头飞出来的大刀。”

  花三心里紧了一紧,有些酸涩,咬紧了下唇,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从不知道李容治去九华山,去寻她,去将她从五庄接出来,一路披荆斩棘一样带她回湘地,不是因为她,是因为别的事情。

  是因为断风。

  徐厚似是在发笑:“那些湘民可看了?姑娘手上这把断风,可是当年从闫家里头飞出来的大刀?”

  苗老药默然,花三心思在悲伤春秋上头,也没注意苗老药是点了头还是摇了头。

  又听得徐厚问道:“既然不是,为何又将姑娘强留在了湘地?怎的不放姑娘走?”话语间似是十分恼怒及懊悔。

  苗老药又剁剁捣药,嘟囔道:“青年人的事情,我一个老人家怎么清楚?”

  徐厚咬牙道:“李容治是不是听信了谣言,也想要用姑娘手上这把断风撼鬼神、得天下?”

  苗老药闻言暴怒从凳上蹦起,将手中药臼狠狠一摔,怨愤道:“我湘地从未有过要起兵造反夺尊位的念头!我湘地自苏地裂崩后与世隔绝,只求自保,尊位上坐着的是谁,跟我湘地有何干系?!湘地又要那个尊位做什么?!”

  徐厚也不回头,捏着花三的手,讥笑出声,哼道:“湘地?你乃是苏城人士,怎的又成了湘地的人?”

  苗老药盛怒至极,一双眼目暴突,发红看着背对着他的徐厚,杀机尽显。

  花三看着这苗老药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气势,扯了一扯徐厚的手,眼里尽是焦急,刚要低声哀求徐厚莫再言语激怒苗老药,徐厚凝望着她,突然又启口出声,问身后勃然大怒的苗老药:“李容治的生母,是闫家的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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