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感莫名神伤_长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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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感莫名神伤

  心狠手辣的人,如何能容她在旁?

  徐厚偏头轻声与她道:“好的,姑娘,我们不要她。”

  花三听这话,眼内突然一热,想她父亲已经不在了,师父也不在了,晓娘也已经故去了,以前年幼时候在旁会哄着她闹着她的人都不在了,只有大公子仍旧在,仍旧还会哄着她,顺着她的意。

  想了想,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多愁善感,竟因为一个庄奴想起往日旧事来,实在是软弱。

  又吸一吸鼻子,将情绪勉强压下,就听到花锦郎在那处嘲讽她道:“怎的?三主子教唆庄奴杀了人,此刻却怕了,哭起鼻子来了?”

  花三恼怒恨恨抬头瞪他,花锦郎轻哼一声,用眼风扫她一眼。

  花三听到花黍离叫来了人,先将歌浅捆起来,要放进地牢,并道:“你杀了人,且不论是谁教唆的你,你不在朝堂江湖榜上,杀人便是重罪。”

  那歌浅着急高声打断道:“花主!歌浅能杀人,歌浅能打三主子的那套刀!歌浅不是没有用的人!求花主成全,让歌浅能跟着三主子!歌浅可以替五庄办事,歌浅也能替五庄杀人!”

  说着有些激动,花三听那动静,是挣开了要束缚她的庄仆,多乐谁的刀,惹了一些惊叫。

  随即响起了刀破风的声音,花三被徐厚拦着,看不着,但想起之前歌浅说了看过两次便能将她刀法仿得五六分像,再结合现在院里众人被惊艳后的赞叹,猜想歌浅是将之前的刀又打了一通。

  花三之前看她打的,确实颇有底子在的样子,招式分明,双臂够力,身姿够韧也够柔软,若是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也能成一番事。猜想花锦郎选的人,大概是看中这姑娘有习武的天分与筋骨,便抬眼看一眼花锦郎,见他恰好从院中歌浅身上回转视线来看她,双眼还残余着对歌浅的赞赏。花三鼻子里“哼”一声,再不看他,听着徐厚厚实背下传来的有力心跳,担忧花黍离也被歌浅这套五六分像她的刀法俘获,叫她收了歌浅,让那不过才十五岁的姑娘与她一起在外行那杀人的事。

  果然,花黍离问她:“言桑,我看歌浅不错,不如收入你院……”

  花三不等花黍离讲完,狠狠打断道:“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不收她!任她如何再好我也不收她!她今日能将她血缘至亲杀死,明日手里提溜的那个人头难保就不是她主子我的!我不收她,爱谁收谁收!”

  孩子一般嚷嚷罢了,拉着徐厚一手就快走,走着走着跑起来,任凭花黍离在后头叫唤。

  拉着徐厚跑,跑回不谏阁取了断风,又拉着徐厚往外跑,路上遭了好几个庄仆的阻拦和询问,皆是遭花三一刀吓退。到了兵卒道,恰好遇上外出回来的一队人马,与徐厚一人抢了一匹马,二人驰马迎着夕阳狂奔出去,谁也拦不住。

  驰骋半日,到恩将城门口,夜幕已落,城门外开始燃起旅人的篝火,意思是城门即将关闭,出入不得了。

  花三城门外一拉马头,停下了,呆愣看着城门上硕大的“恩将城”三个字,恍恍惚惚地看了半日,看得三个字都不像她认得的那三个字了,转头问也勒马停在她一旁等着的徐厚,道:“恩将城的恩将,指的是哪一位?”

  徐厚看她,耐心道:“是花家的先祖,助苏家得了苏地的那位。”

  花三略微一低头,看着将关未关的城门。有个守城的士兵似乎认得她,倚着半关的城门已经看了她半日,似乎本就是打算要等她二人进来才将城门关上的,谁想等了半日花三却不动,便忍不住了,跑上前来与她道:“三姑娘,天已黑了,城门要关了,姑娘可要进城?”

  花三看着那年纪尚轻的士兵,一副稚嫩模样,不过也就十五六岁,好男不当兵,他投军也是为生活所迫么?

  徐厚低声唤了一声她,花三回神,见那小士兵还在等,便摇了一摇头,下了马,往来时的路走。

  听得城门在身后阖上的声音,花三又回头,再看了“恩将城”三字两眼。

  徐厚也下了马,与她并肩行,小心问她道:“姑娘,你今日有些奇怪,是为了歌浅打了你那套刀法的事情?”

  花三突然想到,噢,自己原先是不喜欢别人偷学她功夫的,也不喜欢人家跟她用一样的招式。原来今日歌浅打的那一套五六分像了的刀法,是先叫她心里有些不适了的。

  但她却不愿意跟歌浅计较。

  她觉得,歌浅大概活不了几日了。她不知道庄里的谁会下手,总之是心里突然起了一个直觉,歌浅这几日就会死了。

  便与徐厚摇头道:“大公子,歌浅只有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即便是不想按双亲意愿嫁人,总还有别的办法的,她为何只想将双亲杀了呢?”

  徐厚道:“姑娘,你没有过过她那样的日子,自然也不会按她那样的方式处理问题,她那样的方式虽然蠢笨,但若是侥幸得脱身,斩草除根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方法。姑娘,你现下若不是为了歌浅的事,又是为了谁?”

  花三止了步子,带得身旁一侧的马也停了下来,冲着她脸侧呼噜喷气。花三抬手抚着马脸,回头又看了一眼“恩将城”,与徐厚说道:“我这两日,想起了师父。”

  看徐厚面色一窒,顿了一顿,才又继续说道:“这段时日大概是不用在外头奔波了,睡得多了,夜里……就梦见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讲着又抬头看徐厚,问道,“大公子,我此前跟你说,以往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

  徐厚宽慰她:“不记得便不记得,不好的事情,记着它做什么?”

  花三摇一摇头,她其实全都记得,只是装作大部分不记得,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假装不记得对所有人都好。但嘴上道:“我夜里梦见了师父,梦见那日在那家娼妓院里,我杀了那两个人。梦见师父问我,怕不怕?为什么不怕?”

  徐厚低头看她,远远的篝火灯光散漫地给了一些光亮,花三看到徐厚双鬓也有了一两根白发,心里头低低一叹。

  大公子也已经要老了啊。

  这个十八岁就带着她的人,将她养育大了的人,也要老了啊。

  鼻尖一酸,抿了一抿唇,将嘴边的害怕及要说的丧气话吞咽下去,咧嘴对徐厚笑道:“大公子,你看我!大概是这几日药叔给的药叫我失神了。天也黑了,咱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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