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阿忠君隐_凤祸天下:女帝顾星楼君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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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阿忠君隐

  那一声“皇上驾崩”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有了片刻的停顿,唯独不能停下君临的步子,她始终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慢慢朝一个人走去,对于古长月的死她平淡之极,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知道,古长月一定会死的,因为她早已看到了结局,所以丝毫波澜也没有,唯一的感觉或许就是压在她心间的石头又少了一块,得了那么少许的平和。

  “君忠,君家待你不薄,你难忍敌人苦刑出卖君家我尚能理解,为何要与贼同伍,跟江家狼狈为奸?”君临望着单手持剑,青衣布袍而立的阿忠,他的脸依然丑陋,只是他今日的剑格外锋利,上面滴滴答答着血珠子。

  “原来是大小姐,多说无益,大小姐若能取我性命,自会有一个了断。”阿忠缓慢提剑,剑尖直指君临,声音粗嘎:“不过我可知道大小姐一身武学修为尽毁,不知准备如何对我下手呢?”

  “我武功再如何不济,收拾有辱家门的败类,总还是可以的。”

  有辱家门的败类吗?便当我是吧……

  他剑锋一闪,直刺而来,那一招一式都是凶险,君临认得,那是君家剑法的路数,她曾看着君隐和君发财演练过无数遍,这一招叫做“苍山雾雨”,剑光细密如雨雾织成网,躲无可躲。

  本该是毫无反手之手的君临却突然脚尖一旋,整个身子如同不倒翁一般往左边倒去,又从后至右贴地划了个半圆,柔和之极,像是在跳一支舞一般,轻巧地避开密如雨雾的剑光。

  “原来大小姐深藏不露。”阿忠的声音像是带着欣慰一般,这让人十分不解。

  “你怎配使君家剑法?”君临鄙夷一声,君家剑法至正至纯至侠义,岂是卑劣小人可以得其精髓的?

  “不知大小姐可还记得这一招,白露为霜。”阿忠低声说道,他的剑环绕在君临身边四周,那剑转得急而猛,好像幻化成了无数把,围着君临铺成了一圈银白的光影,恰似秋日白露结箱,茫茫一片。

  君临双手轻抬,缓慢划动,若是那天应寺的住持方丈在这时在,定是看得出这一招的,这一招叫做拈花一笑。以静制动,以慢制快,阿忠的剑转得越快,君临抬手越慢,慢得好像是一朵花正在她手中缓缓舒服开卷曲的花瓣,她细长的手指轻轻一弹,围在她四周的白霜尽数散去,如同白露受惊纷纷跌入泥土里,最后只见剑光一闪,长剑回到阿忠手中。

  君临在天应寺那些终日昏睡的日子并不真的是犯了秋困,而是因为她每一晚都在藏经阁里彻夜细看经书,佛法总是想通,另一时空里华夏国里那些高深的武学没道理到了这个时空就一无用处,那些神秘的易筋经也只是换了个名字,君临找到了。

  经脉尽毁的君临正适合重塑,一如佛家所说的涅槃,从她一开始就要一个人住在天应寺开始,她就是冲着这些佛门武学去的,她如何甘心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如何甘心最恨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亲手杀了他替家人报仇?又让她如何甘心真的就如离诸所愿成为了一个废人?

  她调息经脉,重塑内力,请住持帮她守关走脉,让小沙弥看着她不要在调息之时走火入魔,她默不作声忍下所有的痛苦和煎熬,悄无声息地一个人涅槃重生,所等的,就是今日。

  “好,好,好功夫!”阿忠一连说了三个好,丝毫不为君临破了他的剑法而恼怒。

  “你欠君家的,是时候还了。”

  君临觉得在跟阿忠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轻微的跳动着,她不懂为什么,明明眼前这个人再该死不过,可是当她与阿忠交手之时,心间会痛得难以忍受,就好像……好像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又再一次要离她而去一样,她想,或许是因为这个人与君家有着太深的渊源,看着他便会想起君家所有的人,于是心间疼痛难忍,大概是这样吧。

  她手掌一挥,地上一把不知是谁掉落的重剑落入她掌中,而后她身似蛟龙,凌空跃起,劈开了空气,劈开了混沌,劈开了眼前的无由来的挣扎,直直往阿忠奔去。

  那重剑的去势极快,极迅猛,君临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朝阿忠刺去,她知道再过片刻,这把剑就能准确无误地刺进阿忠的胸膛,背叛君家,害死拢翠的阿忠就会死在自己手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痛得比当初得知君家家破人亡,比天机六老尽数离世,比知道离诸只是将她骗了整整近二十年更为剧烈,那种痛好像是要撕裂她的灵魂,从骨髓最深处渗出来,然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痛得,想要停下手来。

  于是君临想停下,可是出手之剑,如同离弦之箭,还注满了君临全部的恨意和杀机,它一往无前地向阿忠奔去,带着波涛汹涌的强烈杀意,似乎要遇神杀神,见佛杀佛一般,君临根本无法回头,无法收手。

  阿忠举剑,迎着君临,好像是幻觉一般,君临似乎看到了阿忠那般已经面目模糊的脸上露出了最深情宠溺的微笑。

  是的,就是宠溺。

  而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人朝君临露出过那样的笑容,那个人,总是捏着自己的鼻子,唤着自己……

  “不……”

  “铛!”阿忠的剑落地,是他主动丢弃的,然后他展开了双臂。

  “君隐!”远处传来江柳意撕心裂肺的大喊。

  “嘶!”重剑准确无误的贯穿了阿忠整个心脏,从背后透出来。

  时间像是静止,将所有的悲伤都凝结在这一刻,再不能往前进一步。

  阿忠身子的重量全部靠在君临身上,君临如遭雷击,神色呆滞,动弹不得。

  她手中还握着那把重剑的剑柄,温热的鲜血正从阿忠的身体里热情地汩汩而出,顺着剑身流到君临的手心,再顺着她的指缝一点一滴流到地上,滴答滴答,绽开了一朵又一朵残酷妖冶的血花,盛放着生命的芳华,滴答滴答,染红了一寸又一寸厚重的大地,嘲讽着世人的情以自拔,滴答滴答,唱着一声又一声绝望的换歌,谁的爱恨情恨死后皆是过烟云烟一场浮华。

  “你不是我哥,不是君隐,不是,你只是君忠,对不对?”

  “对,我是君忠。”

  “你只是君忠,你是君忠,君忠……”

  “对……”

  君临咬着颤抖的嘴唇,咬出血来,也不敢面对这比血还要残酷的事实,而那个字在她喉间如一壶烈酒烫得她喉咙发痛,继而失声,无法成句,于是连声音都干涸得像是百年未遇雨水的戈壁。

  “哥……”

  “我是君忠啊……”

  “哥,我是阿临啊,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阿临啊。”君临失声痛哭。

  那一年,君临在刚刚经历天机六老仙逝的打击之后,又立刻被“君家满门抄斩”的圣旨击溃,于是两眼清泪流干,再不能尝试泪水的滋味,从双眼之中淌下的只有滴滴红血。

  这一日,她亲手将自己仅存在这世上的亲人杀死,一柄重剑夺走了君隐的性命,久违的泪水终于重回眼中,于是她泪流满面,哭声难止。

  “哥,我带你去找大夫,走,我知道天应寺的和尚很会治伤的,我带你去,别死,我没有亲人了,你别死。”君临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扶着君隐就要走,只要赶到天应寺一切都来得及吧,连自己一身尽断的经脉都可以接好,那也就可以救君隐吧?

  不要死啊,君隐,不要真的让我变成一个人活这世上。

  “阿临……”这一声似柔肠百转,缠绵悱恻,包含尽这么多年来不敢表露的心迹。阿临,为什么你是我的妹妹?

  终究啊,还是瞒不到自己死后吗?终究还要会让她心伤若死吗?终究自己这个哥哥还是不够强大,始终未能好好保护她。

  我的小阿临啊,这些年,你还好吗?

  君隐的身子往后倒下,胸前的重剑还插在心脏处,君临跪下来接住他的身子,将他抱在怀中,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君隐,为什么要去江家,为什么?”

  “君家欠你太多,就当是我还债吧。”君隐的双眼留恋不舍地看着君临,太多的情绪在他眼中无法说出,“那日在茶楼,我打落你头上的斗篷,看到发间的蓝玉发簪,我便知道那是你。你还活着,真好,我的阿临还活着。”

  君临满是鲜血地手从发间抽出发簪,一头长发齐腰而散,那发簪颜色依然碧蓝如天空之色,上面的纹样是君隐亲手所雕刻,他那时满眼宠溺,柔声细说:“愿能挽起阿临你三千烦恼丝,从此无忧无虑。”

  “君家不欠我的,大哥,君家一直都不欠我什么,是我欠你们的,对不起,是我不懂事。”君临抱着君隐,眼前闪过的全是与君隐往日的画面,她恨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些认出来,为什么一直觉得与她针锋相对的人那么熟悉,却只能想到君忠身上,为什么,要拿起那把重剑?

  “阿临,你的眼睛真漂亮。”

  久久未至的白雪,终于落下,如飞羽,如鹅毛,如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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