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盛夏雷雨一场过后的天空湛蓝晴朗，热烈烈的阳光照下来，把地面上的水洼映的像一面面水镜，刺眼又难避开。
狭窄巷子里那颗柳树被水喂了一整夜后舒展开打了卷儿的叶条，更是绿油油的发亮。
顾知意抱着一摞书低头看脚下的路。
巷子旧，道路更旧，坑坑洼洼的道路劈着叉的散开到各家门口，经年失修的水泥路露出底下的黢黑泥土，形成一个个看不清虚实的小水洼，一不留神踩上去就是泥星子飞溅。
娇嫩的脸蛋儿被晒得发红，额头上泛着细细的汗珠，她抿着唇抬头看向前面，“妈，还有多久啊？”
走在前面拎着两个塑料袋的妇女头也不回走的飞快，声音倒是稳稳地传回来，“再过两家就是了，你爸找的这个房子距离你学校近的很。”
听着话脚下不留神踩到一个水洼，脚底瞬间被污水浸满，顾知意蹙起眉轻叹口气，抬脚甩了甩鞋子，刚买的白色凉鞋这会儿已经成了灰色，她慢吞吞的继续往前走。
忽的前面没人了，她慌忙站在原地，打量了眼四周微微抬高分贝，“妈，你在哪儿？”
少女声音软糯甜滋，拔高的声调里带着些许轻柔，在骄阳里越发的明亮娇媚。
李娅萍探出头冲她招招手。
顾知意默默数了数还有两家，前面红色瓦房灰色墙砖的那家就是他们家临时租的房子，顾青山的公司在南关建了分部，他被派过来做前锋，做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都是未知的，李娅萍不愿意一家人长期异地分居，干脆辞了工作带着顾知意跟着来了南关。
高二课程重要，李娅萍特意找了在这里的朋友帮忙安排一个好学校，让顾知意进了重点班，本来是打算让她住校，可有怕平日里营养跟不上，夫妻俩一合计干脆找了一个距离学校比较近的老城区租房，房子虽然破旧，可骑自行车也就十几分钟，这样一来顾知意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明天快递公司就要来送东西，所以李娅萍领着顾知意坐车提前来收拾一下卫生。
房子在城中高楼后面，矮小如棋盘的平房一个个排列开来，成了后面巷子里四通八达的模样。
只是年代久远，许多房主早就买了楼房出去住，这些地方都租给了外地上学的家庭。
小路两旁杂草丛生，沿着裂开的墙角也能钻出一簇绿草，旁边开着不知名的小黄花，一朵朵格外可爱，要是摘两朵放在瓶子里养几天也肯定好看。
她微微弯腰预备放下书去摘两朵带回去。
忽的身后传来声响。
十六七岁的男生都有变声期，嘶哑难听的像是砂纸在墙上划过引得人颤栗，说说笑笑的声音沿着弯曲的胡同传出来，顾知意身子一僵，快速抱起书往前走。
哪知身后那群人转了个小路也到这条路，遇见她时明显静了几秒，下一刻爆发出一阵笑声，甚至有人吹了声口哨。
“诶前面的？”
她咬着唇没有回头，指甲紧紧扣着书册，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路程却像是一条长街。
身后人似乎没想放过她，笑声从后面出来，像是一股凉风骤然窜上她的后背，引得顾知意一激灵。
“说你呢妹子！”
“回个头啊妹妹。”
话音刚落引来一群笑声，仿佛她是小路上一只任人围观打量的动物，顾知意快走两步，距离家还有一栋房子的间距。
“妹妹，你哪个学校的啊？”身后声音依旧不断，甚至越靠越近。
脚下踩过的水洼多了起来，凉鞋上，小腿上都是泥星子，她无暇顾忌只想赶紧到家躲开这群不良少年。
“怎么还越走越快啊，”公鸭嗓笑起来，烟味夹杂着话语一并过来，“我们都是好人，你怕什么啊，我们又不是坏人啊。”
越说越是离谱的话没边。
顾知意把书抱在胸前走的飞快。
“操！还不搭理人，真他妈高冷范儿。”头染成黄色的少年瞧了眼旁边人，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星火，“我倒要看看长什么样儿。”
说着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拽人。
旁边人笑骂开来，“别过分了啊！”
黄毛挥挥手。
“你有没有对象啊？”黄毛跑两步挡在顾知意前面，笑嘻嘻的问她，却在看见她的脸时愣了下。
小姑娘圆脸鹿眼，湿漉漉的眼眸带着警惕看向他，阳光自上撒下来，她耳边的发丝都在发光，盈盈之间，像个小仙女。
这妹子神他妈好看。
黄毛眨眨眼，操了声，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什么你别怕，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对象？”
顾知意后退一步，掌心的汗粘腻潮湿，将书页打湿一层，皱巴巴的被她抱在怀中。
身后几人见黄毛那副鬼样子笑得更大声，“你他妈刚才那气魄呢？”
黄毛侧开脸朝她身后人骂，“滚！”
一句话引来几个人贱兮兮的笑声。
明明夏天，顾知意的后背被冷汗打湿，家门口近在咫尺。
这时候她要是拐弯进去一定会被他们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万一真的找上门去那就是摆脱不了的麻烦。
刚才还红润的脸蛋儿已经煞白一片。
“行了。”说话的人忽的变了。
只是两个字，低沉又清冷，像一把利刃将那几声不堪的话尽数撕开，稀稀拉拉的笑声也沉默下去。
抱着书的手开始发抖，顾知意紧紧咬着后牙绕开黄毛迅速转过弯走进小胡同。
那胡同一连排有好几家，旁边有一颗巨大柳树，柳枝垂摆，遮挡住她大部□□影，黄毛只看了一眼便被人喊了过去。
少女长裙到膝盖，露着一截冷白的小腿，纤细娇弱，尤其是脚踝。
他走过去跟旁边人比划：“这脚踝还没我手腕粗？真绝。”
在走进胡同那一刻，顾知意回头看过去。
阳光耀眼，几人簇在一起形成大片阴影，那阴影里有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短袖，手抄在蓝色校服裤里，板寸头发，低着头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咔哒。
一簇小火苗窜出。
叼在嘴边的烟头凑上，星星点点，一缕白烟打着旋儿在四周散开，烟雾缭绕里她看不清他的脸。
顾知意提着一口气猛地进门，而后躲在门后不敢出声。
“吓着人家了。”他的声音平静清淡，像一滩死水，静谧流动却又让人窒息。
几个人顿时噤了声。
那黄毛低声道：“真正，是个好学生样儿。”
“你还嫌不够麻烦，好学生都麻烦！”有人踢了他一脚，分过去一支烟。
“你他妈……”黄毛蹭了下鼻尖，眼神落在旁边人身上，忽然笑开，“我给俞哥面子，你算哪个？”
那人脸色一变，没出声。
沿边小路被阳光晒得发烫，水洼热气腾腾向上，少年抬脚避开，夹着烟的手落下，微微抬起头站定。
暗红色的木质门有些掉漆，显得破烂不堪，被人半开一扇挡住光，身后仅仅是薄薄砖墙一隔，那几个人在她家旁边停下，鞋底碾过泥土的声音沙沙作响。
顾知意深吸一口气。
忘了呼出。
“俞哥，明天去不去天泰城？”有人吸了一口烟，话随着烟一起吐出。
顾知意下意识竖起耳朵。
半晌后被喊俞哥的人才回答，“不去。”
声调依旧清淡冷漠，毫无波澜。
“那我们走了啊。”
少年吸了一口烟，脸颊微微凹陷下去，挪开手，一圈圈白烟从薄唇散出。
“嗯。”微不可察的鼻音算是做了回答。
几个人应了声招招手离开。
门口恢复清净。
只听见树上蝉鸣声，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一阵微风拂过，碎发挡住她的眼睛，她抬手拨开头发挽到耳后。
顾知意轻轻喘出一口气，下一刻一盆水泼到脚边，她尖叫一声慌忙捂住嘴。
李娅萍端着盆站在门口皱眉看她，“别杵在那里了，也不觉得热的慌啊。”
“妈，你这水都倒我脚上了。”她离开角落把书放在旁边石桌上，挽起裤腿找到水管子拧开，冰凉的水冲在脚面上，心里的紧张感被冲淡几分，顾知意打量着院子。
院子角落里有一棵紫藤花树，攀岩上玄门屋顶叶子翠绿喜人，旁边的小平屋用的琉璃玻璃做窗，背阴处几缕光透过去留下点点彩色。
这露天的院子更是晒的人睁不开眼，她撑起手做凉棚，看向在屋内扫地的李娅萍，“今天我们就要在这里住下吗？”
李娅萍接着往院子里泼水，“不想在这里？”
顾知意摇摇头弯腰关上水阀，抬手把头发挽成丸子头露出白洁饱满的额头。
视线越过墙面，旁边的房顶也是红瓦。
啷当一声。
对门的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顾知意眨了下眼，想起刚才瞥见的男生，极短寸头，黑色短袖，他站在那群人后面，始终低着头，她只隐约瞧见头顶的那个小漩涡。
眼前闪过那双夹烟的手，手指骨节分明，食指上贴着一枚创可贴，并着中指将烟圈在手指中。
她挪到门口，葱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门框，探身往外瞧去。
老房子玄关外的入门隔断窄细，她稍稍探头便能看见对面那户人家的门口以及临街小侧门。
顾知意屏住呼吸。
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门口。
她慢慢探出头去。
那人还站在门口阴凉地抽烟。
他的速度很慢，蹲在那里面无表情，可就是有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围绕着。
少年右脸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那一侧鼻梁开始飞入鬓角，蓦然在眼尾处停下。
外面阳光很好，那道疤逆着光留下一道极淡的阴影。
顾知意缩回脑袋。
李娅萍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床单晾到旁边挂衣线上，笔直的长线从屋檐底下伸展到旁边屋檐下，被骤然搭上重物，长线弯成一个弧度。
“小意，后天要去学校，你的校服我给你放在凳子上了，你去试试合不合身。”
她的校服是李娅萍特意先从学校领回来的，这两天周末不用去上课，周一刚好需要穿校服，顾知意还没见过校服的样子，心里想着该不会和原来学校的一样，又丑又绿，她松开扫把进屋。
宽凳上放着叠好的校服。
蓝白拼接的上衣，顾知意拿起来抖了抖，又低头去看裤子，蓝色长裤。
和刚才少年的校服裤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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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巷子里那颗柳树被水喂了一整夜后舒展开打了卷儿的叶条，更是绿油油的发亮。
顾知意抱着一摞书低头看脚下的路。
巷子旧，道路更旧，坑坑洼洼的道路劈着叉的散开到各家门口，经年失修的水泥路露出底下的黢黑泥土，形成一个个看不清虚实的小水洼，一不留神踩上去就是泥星子飞溅。
娇嫩的脸蛋儿被晒得发红，额头上泛着细细的汗珠，她抿着唇抬头看向前面，“妈，还有多久啊？”
走在前面拎着两个塑料袋的妇女头也不回走的飞快，声音倒是稳稳地传回来，“再过两家就是了，你爸找的这个房子距离你学校近的很。”
听着话脚下不留神踩到一个水洼，脚底瞬间被污水浸满，顾知意蹙起眉轻叹口气，抬脚甩了甩鞋子，刚买的白色凉鞋这会儿已经成了灰色，她慢吞吞的继续往前走。
忽的前面没人了，她慌忙站在原地，打量了眼四周微微抬高分贝，“妈，你在哪儿？”
少女声音软糯甜滋，拔高的声调里带着些许轻柔，在骄阳里越发的明亮娇媚。
李娅萍探出头冲她招招手。
顾知意默默数了数还有两家，前面红色瓦房灰色墙砖的那家就是他们家临时租的房子，顾青山的公司在南关建了分部，他被派过来做前锋，做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都是未知的，李娅萍不愿意一家人长期异地分居，干脆辞了工作带着顾知意跟着来了南关。
高二课程重要，李娅萍特意找了在这里的朋友帮忙安排一个好学校，让顾知意进了重点班，本来是打算让她住校，可有怕平日里营养跟不上，夫妻俩一合计干脆找了一个距离学校比较近的老城区租房，房子虽然破旧，可骑自行车也就十几分钟，这样一来顾知意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明天快递公司就要来送东西，所以李娅萍领着顾知意坐车提前来收拾一下卫生。
房子在城中高楼后面，矮小如棋盘的平房一个个排列开来，成了后面巷子里四通八达的模样。
只是年代久远，许多房主早就买了楼房出去住，这些地方都租给了外地上学的家庭。
小路两旁杂草丛生，沿着裂开的墙角也能钻出一簇绿草，旁边开着不知名的小黄花，一朵朵格外可爱，要是摘两朵放在瓶子里养几天也肯定好看。
她微微弯腰预备放下书去摘两朵带回去。
忽的身后传来声响。
十六七岁的男生都有变声期，嘶哑难听的像是砂纸在墙上划过引得人颤栗，说说笑笑的声音沿着弯曲的胡同传出来，顾知意身子一僵，快速抱起书往前走。
哪知身后那群人转了个小路也到这条路，遇见她时明显静了几秒，下一刻爆发出一阵笑声，甚至有人吹了声口哨。
“诶前面的？”
她咬着唇没有回头，指甲紧紧扣着书册，明明只有几步远的路程却像是一条长街。
身后人似乎没想放过她，笑声从后面出来，像是一股凉风骤然窜上她的后背，引得顾知意一激灵。
“说你呢妹子！”
“回个头啊妹妹。”
话音刚落引来一群笑声，仿佛她是小路上一只任人围观打量的动物，顾知意快走两步，距离家还有一栋房子的间距。
“妹妹，你哪个学校的啊？”身后声音依旧不断，甚至越靠越近。
脚下踩过的水洼多了起来，凉鞋上，小腿上都是泥星子，她无暇顾忌只想赶紧到家躲开这群不良少年。
“怎么还越走越快啊，”公鸭嗓笑起来，烟味夹杂着话语一并过来，“我们都是好人，你怕什么啊，我们又不是坏人啊。”
越说越是离谱的话没边。
顾知意把书抱在胸前走的飞快。
“操！还不搭理人，真他妈高冷范儿。”头染成黄色的少年瞧了眼旁边人，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星火，“我倒要看看长什么样儿。”
说着挽起袖子就要过去拽人。
旁边人笑骂开来，“别过分了啊！”
黄毛挥挥手。
“你有没有对象啊？”黄毛跑两步挡在顾知意前面，笑嘻嘻的问她，却在看见她的脸时愣了下。
小姑娘圆脸鹿眼，湿漉漉的眼眸带着警惕看向他，阳光自上撒下来，她耳边的发丝都在发光，盈盈之间，像个小仙女。
这妹子神他妈好看。
黄毛眨眨眼，操了声，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什么你别怕，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对象？”
顾知意后退一步，掌心的汗粘腻潮湿，将书页打湿一层，皱巴巴的被她抱在怀中。
身后几人见黄毛那副鬼样子笑得更大声，“你他妈刚才那气魄呢？”
黄毛侧开脸朝她身后人骂，“滚！”
一句话引来几个人贱兮兮的笑声。
明明夏天，顾知意的后背被冷汗打湿，家门口近在咫尺。
这时候她要是拐弯进去一定会被他们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万一真的找上门去那就是摆脱不了的麻烦。
刚才还红润的脸蛋儿已经煞白一片。
“行了。”说话的人忽的变了。
只是两个字，低沉又清冷，像一把利刃将那几声不堪的话尽数撕开，稀稀拉拉的笑声也沉默下去。
抱着书的手开始发抖，顾知意紧紧咬着后牙绕开黄毛迅速转过弯走进小胡同。
那胡同一连排有好几家，旁边有一颗巨大柳树，柳枝垂摆，遮挡住她大部□□影，黄毛只看了一眼便被人喊了过去。
少女长裙到膝盖，露着一截冷白的小腿，纤细娇弱，尤其是脚踝。
他走过去跟旁边人比划：“这脚踝还没我手腕粗？真绝。”
在走进胡同那一刻，顾知意回头看过去。
阳光耀眼，几人簇在一起形成大片阴影，那阴影里有人走了出来。
他穿着黑色短袖，手抄在蓝色校服裤里，板寸头发，低着头从兜里掏出打火机。
咔哒。
一簇小火苗窜出。
叼在嘴边的烟头凑上，星星点点，一缕白烟打着旋儿在四周散开，烟雾缭绕里她看不清他的脸。
顾知意提着一口气猛地进门，而后躲在门后不敢出声。
“吓着人家了。”他的声音平静清淡，像一滩死水，静谧流动却又让人窒息。
几个人顿时噤了声。
那黄毛低声道：“真正，是个好学生样儿。”
“你还嫌不够麻烦，好学生都麻烦！”有人踢了他一脚，分过去一支烟。
“你他妈……”黄毛蹭了下鼻尖，眼神落在旁边人身上，忽然笑开，“我给俞哥面子，你算哪个？”
那人脸色一变，没出声。
沿边小路被阳光晒得发烫，水洼热气腾腾向上，少年抬脚避开，夹着烟的手落下，微微抬起头站定。
暗红色的木质门有些掉漆，显得破烂不堪，被人半开一扇挡住光，身后仅仅是薄薄砖墙一隔，那几个人在她家旁边停下，鞋底碾过泥土的声音沙沙作响。
顾知意深吸一口气。
忘了呼出。
“俞哥，明天去不去天泰城？”有人吸了一口烟，话随着烟一起吐出。
顾知意下意识竖起耳朵。
半晌后被喊俞哥的人才回答，“不去。”
声调依旧清淡冷漠，毫无波澜。
“那我们走了啊。”
少年吸了一口烟，脸颊微微凹陷下去，挪开手，一圈圈白烟从薄唇散出。
“嗯。”微不可察的鼻音算是做了回答。
几个人应了声招招手离开。
门口恢复清净。
只听见树上蝉鸣声，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一阵微风拂过，碎发挡住她的眼睛，她抬手拨开头发挽到耳后。
顾知意轻轻喘出一口气，下一刻一盆水泼到脚边，她尖叫一声慌忙捂住嘴。
李娅萍端着盆站在门口皱眉看她，“别杵在那里了，也不觉得热的慌啊。”
“妈，你这水都倒我脚上了。”她离开角落把书放在旁边石桌上，挽起裤腿找到水管子拧开，冰凉的水冲在脚面上，心里的紧张感被冲淡几分，顾知意打量着院子。
院子角落里有一棵紫藤花树，攀岩上玄门屋顶叶子翠绿喜人，旁边的小平屋用的琉璃玻璃做窗，背阴处几缕光透过去留下点点彩色。
这露天的院子更是晒的人睁不开眼，她撑起手做凉棚，看向在屋内扫地的李娅萍，“今天我们就要在这里住下吗？”
李娅萍接着往院子里泼水，“不想在这里？”
顾知意摇摇头弯腰关上水阀，抬手把头发挽成丸子头露出白洁饱满的额头。
视线越过墙面，旁边的房顶也是红瓦。
啷当一声。
对门的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顾知意眨了下眼，想起刚才瞥见的男生，极短寸头，黑色短袖，他站在那群人后面，始终低着头，她只隐约瞧见头顶的那个小漩涡。
眼前闪过那双夹烟的手，手指骨节分明，食指上贴着一枚创可贴，并着中指将烟圈在手指中。
她挪到门口，葱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门框，探身往外瞧去。
老房子玄关外的入门隔断窄细，她稍稍探头便能看见对面那户人家的门口以及临街小侧门。
顾知意屏住呼吸。
不知道那个人还在不在门口。
她慢慢探出头去。
那人还站在门口阴凉地抽烟。
他的速度很慢，蹲在那里面无表情，可就是有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围绕着。
少年右脸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那一侧鼻梁开始飞入鬓角，蓦然在眼尾处停下。
外面阳光很好，那道疤逆着光留下一道极淡的阴影。
顾知意缩回脑袋。
李娅萍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两个床单晾到旁边挂衣线上，笔直的长线从屋檐底下伸展到旁边屋檐下，被骤然搭上重物，长线弯成一个弧度。
“小意，后天要去学校，你的校服我给你放在凳子上了，你去试试合不合身。”
她的校服是李娅萍特意先从学校领回来的，这两天周末不用去上课，周一刚好需要穿校服，顾知意还没见过校服的样子，心里想着该不会和原来学校的一样，又丑又绿，她松开扫把进屋。
宽凳上放着叠好的校服。
蓝白拼接的上衣，顾知意拿起来抖了抖，又低头去看裤子，蓝色长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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