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姜沃像咱们的话,多好啊)_[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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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姜沃像咱们的话,多好啊)

  皇帝率百官先祭高祖献陵,再祭先帝昭陵。

  这还是姜沃第一次见到高祖献陵,与先帝的昭陵依山而建不同,高祖的献陵是堆土成陵,更随汉制。

  因祭拜祖父与父亲两陵的缘故,皇帝还特意问姜沃:李仙师都离长安快三年了,他将来的陵寝地选的如何了?

  姜沃在皇帝跟前低着头,替师父解释道:“师父意欲走遍关中龙脉千山,替陛下择一上佳吉穴。”

  口中替师父陈述忠心耿耿,其实有点心虚——

  上次她接到李淳风走私驿送来的信,才发现师父出长安后,直接就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欢快飘远了。

  信是从蜀地寄过来的,李师父竟然直接南下拜访袁师父去了。

  而他接到的圣命,明明是在关中寻陵寝。

  姜沃收到信也是无奈:先帝一去,李淳风别说扔下太史局不管了,先帝丧仪后,连太常寺少卿之职也不顾了。

  好在皇帝年轻,对陵寝事也不急,宁愿李淳风多走遍山川,寻一处吉壤。

  虽说每个皇帝都盼着本朝千秋万代,但心里也清楚的知道,哪有什么万岁之人,万代之国。

  因此对陵寝事便很看重,不欲死后受辱。

  听皇帝提起这件事,姜沃倒是能够很有底气地请皇帝勿忧。将来他与武皇合葬的乾陵分外牢固,那是叛军拉来大军,甚至是上了火药,都炸不开的程度。

  祭过高祖陵寝,皇帝下旨,追赐武德年间功臣勋爵十三人。

  姜沃在朝上听皇帝连下两旨,便知皇帝与媚娘到底是做出了决断,不再等下去了。

  媚娘未卧床,正在殿内缓缓散步。春日阳光斜斜照进来,将殿中切成阳光与阴影分明的两块。

  见姜沃进来,就笑问道:“朝上如何?”

  “应该已有朝臣觉得不对了,但这两事都是情理之中。”尤其是追封武德旧臣,说一句反对,连得罪十三家。

  连一贯不怕得罪人的长孙太尉都没拦这件事,倒不是怕了,而是没必要。

  “倒是代王事,太尉提了一句,代王还年幼,可缓封王。还提出陛下当年也是到了三岁上才封晋王之事。”

  “不过,陛下坚持,太尉也就罢了。”

  旁观者清,姜沃也在朝细细观察了长孙太尉三年了。

  看着他从辅政之元舅,走到权倾朝野。

  琢磨着他对皇帝的态度:有时候皇帝与他意见相左,长孙太尉的退让,也并不是臣子对君王的顺从,更像是长辈对孩子任性的无奈,颇有种‘罢了,这种小事就由着他’之意。

  姜沃觉得这才是最不可调和的矛盾点,长孙太尉并不,从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是真的逻辑自洽问心无愧,认定自己在稳定朝纲,替皇帝安天下补不足。

  姜沃与媚娘挽臂一起在室内散步,顺着阴影与阳光那条线走下去。

  媚娘道:“这两件好过去,下一件才是难事啊。”又侧头对姜沃笑道:“只怕明日之后,长孙太尉就不会再赞你了。”

  姜沃笑眯眯:“除夕夜那回,我就与陛下说过了‘太尉赞誉,实在惶恐’”。

  又问媚娘道:“姐姐呢?近来精神如何?”

  他们特意选了这个时间点——媚娘的身孕已然五月有余。

  孕中期算是女子有孕时,最安全的时间段。既不像早期要担心胎像不稳,又不似孕后期,生怕随时有临产的风险。

  媚娘以手覆在已经能看出突起孕相的腹部,垂眸柔和道:“这个孩子跟着我,比弘儿经得事儿,真是要多许多。”

  “如今我有孕还不到七个月,奉御日日扶脉,也不敢提一句是皇子还是公主的话。”

  “但我总觉得,似乎是个女儿。”

  媚娘抬眼,对姜沃笑道:“若真是个女儿,还在肚子里,就要经这些事——将来怕是会像咱们了。”

  春日金色日光下,姜沃也笑了:“像咱们的话,多好啊。”

  皇帝提出升武昭仪位分事时,朝上略微一静,许多朝臣是很有些迷惑的——妃嫔位分,一般不必拿到朝廷来讨论。

  哪怕是正一品四妃呢,也只是后宫事,皇帝封也就封了。

  甚至对许多远离中枢的朝臣来说,‘武昭仪’这三个字都挺陌生的。

  只知道似乎是皇三子的生母。

  那原本已是二品昭仪,如今皇三子封代王,昭仪再升正一品妃位似乎也正常,何须皇帝单独再拿到朝廷上来说?

  然听在有心人耳朵里,此事就完全不对味了。

  站在前列的礼部尚书许敬宗,只觉心口一跳,连忙竖起了耳朵,然后立刻拿眼去看最前头坐着的长孙太尉。

  果然,见长孙太尉起身,似是有话要说。

  然而从坐着到起身,到底有个时间差。

  就在这时间差里,皇帝又道:“武昭仪德行兼备,又为朕诞下麟儿。代王聪颖殊异,朕甚钟爱。今日欲于四妃之上,再置一宸妃。”

  宸妃?

  只见朝臣们彼此行注目礼,满脸茫然,又胆大的甚至开始咬耳朵“宸妃?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是宸妃?哪个字?”

  姜沃手持笏板,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人,正站在一群茫然不知瓜的猹之间。

  甚至连长孙太尉也是如此。

  姜沃就见他已经起身,但一时竟没说话。

  显然是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打算,给整的不会了。

  还是旁边褚遂良反应快些:“臣敢问——既然能至于四妃之上,这宸妃,莫不是‘北宸星’之宸?”

  皇帝颔首:“褚相所言极是,正是此‘宸’。”

  褚遂良:……等等,我不是赞同的意思啊!

  他生怕皇帝顺手就把这顶‘定宸妃事’的帽子扣给他,连忙道:“陛下!此事不妥啊!莫说四妃已有定数,怎可再置一妃,只说武昭仪,并非出自令族名门。哪怕以子嗣论,膝下也只有代王,如何堪配宸妃。”

  旁边长孙无忌看了褚遂良一眼,有点恼火。

  褚遂良这是被皇帝惊的慌了神,起初还明白些,结果越说越跑偏了——你这时候扯什么武昭仪不配做宸妃,而是根本就不该设宸妃!

  长孙无忌的目光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自江夏王举荐的宰辅宇文节,也因去岁谋反事被革职后,长孙无忌新提拔了一人为同书中门下三品。

  新任的年轻宰辅来济。

  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就能被长孙太尉看重,直入宰辅之列,来济自有过人之处。

  起码比褚遂良清醒,也更看得懂症结在哪儿。

  见长孙无忌目光后,来济便站出来道:“‘北宸星’,乃帝王之星。且帝居高广,又称‘宸居’。”

  “可见‘宸’字贵重。”“陛下看重代王,欲升其母位分,可在四妃中择一。”

  朝上也不是谁都有长孙无忌的底气,直接把皇帝的话顶回去。来济也不是先帝指定的辅政大臣,因此驳回皇帝后,还小小的弥补了一下,且给皇帝一个台阶下。

  只是刚给过皇帝台阶,就见长孙太尉再次注目于他。

  来济也就不敢再说旁的,继续回到驳回‘宸妃’这个话题:“如此帝王称号,赐予嫔妃,实乃不通——难道嫔妃还能做皇帝不成?”

  来济之言说完,姜沃忍不住垂眸,遮去眼底笑意。

  来相,要不在太史局给你留个位置吧?我看你这卜算水准,比太史局绝大部分的生员强啊。

  这大概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赋吧!

  来济说完,却见皇帝坚持道:“武昭仪与朕命格合宜,此宸字乃代朕——宸妃,正是帝王之妃,有何不可。”

  听皇帝提起‘命格相宜’事来,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同时噎的够呛。

  这当初要是知道……

  不过,皇帝提起命格事来,倒让长孙无忌想起一人。

  他直接回头点名道:“太史令今日可在朝?”

  正沉浸式想象‘预言家来济将来见到自己一语成真,会是什么样子’的姜沃,忽然再次被当众点名。

  她在心内一叹:果然,我没有摸鱼的命啊。

  因非皇帝点名,姜沃并没有站出来,只是应声而已。

  长孙无忌他站在朝堂最前头的御阶之下,哪怕隔了不近的距离,姜沃也能看清他眉目间的威压与通身的气派。

  “太史令熟知星象,如今陛下欲将‘宸’字赐予一妃,可合宜?”

  他的语气很沉,其中意味也昭然若揭。

  太史令只需要从星象上寻一句‘不合宜’之言,君臣便可以趁势结束这个荒唐的话题了。

  长孙无忌相信,这位太史令听得懂自己的暗示。

  就像曾经,他一句‘就如此罢’,她就能心领神会退下,不再多问不多打听一样。

  出乎长孙无忌意料,他眼中这位稳重本分的年轻太史令,居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手持笏板问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臣可答太尉之言?”

  朝臣们便见,皇帝颔首后,这位太史令才向皇帝道:“陛下以帝王之尊,设‘宸妃’,自是合宜。”

  一语惊人,褚遂良等人都不由先看她再看长孙无忌——等等,太尉,太史令不是您安排好的人?那您问她干嘛呀!

  褚遂良等人吃惊,也不会比长孙无忌更惊讶。

  很快,他的惊讶就变成了一种‘看错人’的恼火愤怒。

  皇帝则已经顺着此言道:“既如此,礼部尚书何在?”

  许敬宗立刻站出来:“臣在。”

  “礼部议此事,将册宸妃之礼奏与朕。”

  许敬宗应声:“臣领陛下圣谕。”

  眼见这样荒唐事竟然要在自己眼前敲定,长孙无忌先不顾其余这些‘趋附皇帝’的朝臣,直谏皇帝:“陛下!此事不可!”

  只见皇帝起身,眉目间罕见带了厉色。

  更是第一回对太尉重声道:“太尉当年与群臣请立皇长子为太子,朕曾以诸子年幼而不欲早立东宫。”

  “彼时太尉便坚持要朕立长子,以正国本。太尉所言老成持国,朕准了!”

  “可今日,朕只是要立一后妃,太尉又有何‘高论’坚持不许?难道又要说先帝以社稷托付,令你辅佐于朕?!”

  长孙无忌:……

  他本来确实是要提先帝的。

  皇帝实在很了解自己舅舅,见长孙无忌一时无言,就拂袖而去。

  朝臣退朝的顺序,自然也是从高到低。

  于是姜沃安静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等着前头宰辅尚书们走完。

  然而长孙无忌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冷冷称了一句她的官职:“太史令……”

  随后又冷然哼了一声:“你不过托赖师门,以谶纬之术巧技入朝。既得此官职,便该安分守己呆在太史局!此后,你好自为之!”

  姜沃依旧平静站着,拿出自己修炼多年‘仙人指路’似的飘渺神态,滴水不漏答道:“太尉金玉良言,下官谨记。”

  长孙无忌亦拂袖离去。

  姜沃见此,还有心情对比一下:怪道是舅甥呢,长孙太尉和皇帝拂袖离去的姿势好像啊。

  顶着其余朝臣各异的探究目光,姜沃依旧平和。

  轮到她退朝时,还整了整衣袖,这才如常安然离去。

  五月,武昭仪行宸妃册封礼。

  自此,宫中皆称一句武宸妃。

  而姜沃,依旧兢兢业业在太史局忙她的公务,似乎察觉不到太史局内凝重的气氛——这两个月来,长孙太尉曾向皇帝进言过数次,女官不宜入朝,若皇帝实爱惜人才,可将太史令改封后宫女官。

  褚遂良甚至还提出过另外的解决方法:若陛下觉得掖庭女官官位过低,可赐以‘昭容’或其余二品妃嫔位,足矣。

  姜沃在朝上听到这个解决法子时,不由笑了。

  昭容啊。

  历史上最出名的昭容,便是上官婉儿了吧。

  其在武皇一朝,便参决政务,可览阅百司奏表。后来于中宗朝依旧可起草诏令——做的是中书省的公务,封的却只能是后宫昭容。

  姜沃余光看了一眼同在朝上,时任五品中书舍人,正在长孙无忌手下当值的上官仪。

  此时,上官婉儿还没有出世。

  无论太尉等人怎么上谏,姜沃每日依旧按部就班的上朝,到太史局去当值。

  她心知,皇帝这一回一定会保住她的官位。

  若是连刚支持了他封宸妃的太史令都保不住,朝上还有谁再敢帮皇帝应对长孙太尉。

  这一回,皇帝会以帝王之名,替她巩固这个‘女子也可入朝为官’的特例。

  婉儿。

  这一世,你若依旧有宰相之才,应当不需要再做昭容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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