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沙利叶说。
她故意将这句话说得有些模糊。
很显然，这个魅魔她曾经见到过。他应该是作为莫斯提马的礼物送来的，之所以沙利叶还记得，无非就是因为他稀有的头发罢了。
但她不可能这样夸赞过他，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不过，她倒是不止一次和莫斯提马透露过，自己对于这种颜色头发的偏爱——对于恶魔来说，这当然是一种稀少的发色，不过在人界，这倒不算是很稀罕的玩意儿。
沙利叶所青睐的，是顺滑如同丝绸一般的金色长发，如果有这样头发的人类和她签订契约，她甚至会酌情给予相对宽厚的条件……这对她来说可不常见。
莫斯提马那时还笑话她的审美，不过没过多久，她就试图投她所好，将一个金发的魅魔送过来了。
也许莫斯提马曾对他提到过这点，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清楚她的喜好。
沙利叶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名字，因为她从来就没问过。当然即便她记得，也会装做不记得的。
“……所以你是在说谎？”犹达斯望向卡斯特，嘴角微微翘起。
他的脸上显示出一种风暴之前的预兆，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把面前的这个谎话连篇的魅魔撕得粉碎。
“我没有！”卡斯特惶恐万分地望着沙利叶，“沙利叶大人说过的，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呢？”
犹达斯闻言一愣，立刻怀疑地瞪向他身旁的未婚妻。
“你是从莫斯提马那儿知道的吧？”沙利叶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我的确对她说过我有关头发的喜好。”
她看了犹达斯一眼：“我曾告诉过她，你的头发很漂亮……或许这让她有些误会了。”
犹达斯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些。
他抱怨道：“我在你心里就只有这点优点吗？”
“那当然不止。”沙利叶说，“比如，你很多时候都很大方，是不是？我相信当我犯了一些小错的时候，以你的胸襟，很快就会让它过去的。”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让我放你一马吧？”犹达斯瞥了他一眼，“话说得这么好听。”
“好了，好了。”沙利叶凑到他旁边，给了他一个温和的拥抱：“你不会还生气吧？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
“至于他……”沙利叶看了一眼地上的卡斯特，转头对巴鲁姆说道：“这样一个胆敢污蔑领主的低贱魔鬼应该怎么处罚，你应该很清楚吧？当然，他是莫斯提马手下的魅魔，所以交给你处置也是天经地义……我相信你能解决好。”
“是，沙利叶大人。”巴鲁姆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低头向她行礼道：“很抱歉他给您造成了麻烦……我会处理好的。”
沙利叶点了点头。
见犹达斯还想再说些什么，她抢先一步对他说道：“你看看自己的身份，这怎么能由你亲自动手？也没必要为了他们生气，在地狱中，像他们这样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好了，犹达斯，跟我回去吧。”她牵起犹达斯的手。
犹达斯回握住了她，有些不情愿，但又趾高气昂地对他的士兵们吩咐道：“整队，回宫殿！”
魔鬼士兵们依照他的命令，纷纷排成整齐的一列，径直走出了这个充满着魅魔踪迹的城堡。
“你可不能轻易放过他。”犹达斯转过头来，警告似的盯着巴鲁姆：“我会来检查的，要是我发现你包庇了他……”
他眯起眼睛：“到那时，我会让你好看的。”
巴鲁姆脸上挂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来：“我知道了。”
就这样，原本气势汹汹、仿佛要将整个城堡掀翻的王子和他的军队离开了，只留下了一片狼藉，和一个可能会被处决的魅魔。
犹达斯有自己的的马车，由八匹地狱烈马所牵引的华丽车厢一直是他高贵身份的标志，不过今天他却不愿意坐它回去了。
沙利叶已经坐在了自己专属的座位上，将头轻轻靠在红色的软垫上方，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咯哒”声。
犹达斯身姿轻盈地跳上了她的魇车，坐在她的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要到你那儿去。”他对沙利叶说，“就坐你的车吧，没必要分别乘车了。”
“我觉得，你还是回自己家里去比较好。”沙利叶冷淡地说道。
犹达斯敏锐地感觉到了她态度上的变化，这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什么意思？”
“你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又对我这样？”他瞪着沙利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她诓骗了。
“我不可能在外人面前给你难堪。”沙利叶看来他一眼，语气显得有些冷：“你是我的未婚夫，难道我要跟着巴鲁姆一起责备你吗？”
犹达斯松了一口气，不满地嘀咕道：“那不就得了……”
“但这不意味着你做的就是对的！”沙利叶皱起眉头，“你跑到我盟友的城堡里大吵大闹算是怎么回事？其他恶魔要是知道了……”
她语气里罕见地显现了几分愤怒：“他们可能会因此判断我和她之间生出了嫌隙，这或许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听到她这番话，犹达斯的脸色顿时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你凭什么把这怪在我头上！”他不可置信地喊道：“明明都是莫斯提马的错！”
“她做错了，所以你也要用错误来回敬我和她吗？”沙利叶脸色阴沉，“难不成你依旧还是小时候那个睚眦必报的小孩儿？”
“……你说够了吗？”犹达斯咬牙道，“我说过的吧，别老是拿我的小时候说事，我已经——长大了！”
他最痛恨沙利叶将他比喻成小孩了。很久以前，在他还未曾理解自己的心思的时候，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反应，跟在她身后，缠着要和她一起玩耍。
在现在的犹达斯看来，这无疑是相当羞耻的记忆，沙利叶也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过多地提起这些过去。
毕竟他俩都心知肚明，那时候沙利叶对待他有多么的敷衍。
沙利叶是家族的、也是她父亲的骄傲，很早就接触到了家族的核心事务，在她眼中，犹达斯只是个任性的王室小鬼，她或许不能对他无礼，但也可以忽视他的存在，或者是离他远远的。
这种疏离的感觉太让犹达斯感到难受了，以至于直到今天，他都不敢保证沙利叶是否已经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又或许，这只是表面上的改变。
他原以为自己的订婚申请是会被拒绝的，就像他以前跟在沙利叶身后，要求她放下手里的文件陪他一起玩的时候一模一样。
亨利曾对他说过，沙利叶从未对其他恶魔像对待他一样这么好，也许长大后的他的确是受到了她的喜爱。至于原因……也许头发的颜色占很大一部分。
犹达斯很不甘心，但他确实为此更加用心地打理起自己的头发了。
“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一些罢了，别老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说话！”犹达斯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我以后是你的丈夫！你应该……”
沙利叶冷冷地看着他：“我应该怎样？”
“你应该……和我母亲一样，对我父亲……言听计从……”犹达斯的声音越来越弱了，显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很羡慕吧？你父亲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妻子，虽然很多时候她对别的恶魔不怎么温柔。”沙利叶笑着说道。
犹达斯不吭声了。
“那你也得学会你父亲的胸襟，”沙利叶说，“你以为他要统治整个地狱是件很容易的事？当然，你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但是我也有我的领地要管理！”
“我们说好了的吧？我会尽量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绝对都会依着你。而我所要求的，不过是你给我一些必要的空间，以及，不要在正事上面阻碍我！”
沙利叶冷淡地说道，“现在看来，你似乎做不到。”
犹达斯没有说话，但是沙利叶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
“你不想像你父亲一样成熟吗？”沙利叶没有理会他，“在欺压其他恶魔的时候，你得多想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就算是王室，也不可能同时承载所有恶魔领主的仇恨！”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你真是……你真是太讨厌了！”
犹达斯猛地站起身来，或许是情绪太激动，他忘记了此刻自己正处在车厢里，他的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顶，发出了很大声响。
他捂着脑袋，眼角涌出不知是疼痛还是伤心的泪水，狠狠地瞪了沙利叶一眼，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沙利叶心里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是嘲讽地看了一眼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莉莉丝太溺爱他了，明明早已成年，他的行为举止却还是这样幼稚。
沙利叶没有再理会这位明显是生气了的小王子，只是打了个响指。
魇车慢慢驱动起来，四匹漆黑的梦魇发出浑厚的嘶鸣声，将它们的主人带回到她所拥有的领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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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意将这句话说得有些模糊。
很显然，这个魅魔她曾经见到过。他应该是作为莫斯提马的礼物送来的，之所以沙利叶还记得，无非就是因为他稀有的头发罢了。
但她不可能这样夸赞过他，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不过，她倒是不止一次和莫斯提马透露过，自己对于这种颜色头发的偏爱——对于恶魔来说，这当然是一种稀少的发色，不过在人界，这倒不算是很稀罕的玩意儿。
沙利叶所青睐的，是顺滑如同丝绸一般的金色长发，如果有这样头发的人类和她签订契约，她甚至会酌情给予相对宽厚的条件……这对她来说可不常见。
莫斯提马那时还笑话她的审美，不过没过多久，她就试图投她所好，将一个金发的魅魔送过来了。
也许莫斯提马曾对他提到过这点，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清楚她的喜好。
沙利叶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名字，因为她从来就没问过。当然即便她记得，也会装做不记得的。
“……所以你是在说谎？”犹达斯望向卡斯特，嘴角微微翘起。
他的脸上显示出一种风暴之前的预兆，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把面前的这个谎话连篇的魅魔撕得粉碎。
“我没有！”卡斯特惶恐万分地望着沙利叶，“沙利叶大人说过的，否则，我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呢？”
犹达斯闻言一愣，立刻怀疑地瞪向他身旁的未婚妻。
“你是从莫斯提马那儿知道的吧？”沙利叶不慌不忙地开口道，“我的确对她说过我有关头发的喜好。”
她看了犹达斯一眼：“我曾告诉过她，你的头发很漂亮……或许这让她有些误会了。”
犹达斯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些。
他抱怨道：“我在你心里就只有这点优点吗？”
“那当然不止。”沙利叶说，“比如，你很多时候都很大方，是不是？我相信当我犯了一些小错的时候，以你的胸襟，很快就会让它过去的。”
“哼，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让我放你一马吧？”犹达斯瞥了他一眼，“话说得这么好听。”
“好了，好了。”沙利叶凑到他旁边，给了他一个温和的拥抱：“你不会还生气吧？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回去。”
“至于他……”沙利叶看了一眼地上的卡斯特，转头对巴鲁姆说道：“这样一个胆敢污蔑领主的低贱魔鬼应该怎么处罚，你应该很清楚吧？当然，他是莫斯提马手下的魅魔，所以交给你处置也是天经地义……我相信你能解决好。”
“是，沙利叶大人。”巴鲁姆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低头向她行礼道：“很抱歉他给您造成了麻烦……我会处理好的。”
沙利叶点了点头。
见犹达斯还想再说些什么，她抢先一步对他说道：“你看看自己的身份，这怎么能由你亲自动手？也没必要为了他们生气，在地狱中，像他们这样的不知道还有多少。”
“好了，犹达斯，跟我回去吧。”她牵起犹达斯的手。
犹达斯回握住了她，有些不情愿，但又趾高气昂地对他的士兵们吩咐道：“整队，回宫殿！”
魔鬼士兵们依照他的命令，纷纷排成整齐的一列，径直走出了这个充满着魅魔踪迹的城堡。
“你可不能轻易放过他。”犹达斯转过头来，警告似的盯着巴鲁姆：“我会来检查的，要是我发现你包庇了他……”
他眯起眼睛：“到那时，我会让你好看的。”
巴鲁姆脸上挂起一抹虚弱的笑容来：“我知道了。”
就这样，原本气势汹汹、仿佛要将整个城堡掀翻的王子和他的军队离开了，只留下了一片狼藉，和一个可能会被处决的魅魔。
犹达斯有自己的的马车，由八匹地狱烈马所牵引的华丽车厢一直是他高贵身份的标志，不过今天他却不愿意坐它回去了。
沙利叶已经坐在了自己专属的座位上，将头轻轻靠在红色的软垫上方，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她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咯哒”声。
犹达斯身姿轻盈地跳上了她的魇车，坐在她的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要到你那儿去。”他对沙利叶说，“就坐你的车吧，没必要分别乘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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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达斯敏锐地感觉到了她态度上的变化，这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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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在外人面前给你难堪。”沙利叶看来他一眼，语气显得有些冷：“你是我的未婚夫，难道我要跟着巴鲁姆一起责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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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错了，所以你也要用错误来回敬我和她吗？”沙利叶脸色阴沉，“难不成你依旧还是小时候那个睚眦必报的小孩儿？”
“……你说够了吗？”犹达斯咬牙道，“我说过的吧，别老是拿我的小时候说事，我已经——长大了！”
他最痛恨沙利叶将他比喻成小孩了。很久以前，在他还未曾理解自己的心思的时候，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反应，跟在她身后，缠着要和她一起玩耍。
在现在的犹达斯看来，这无疑是相当羞耻的记忆，沙利叶也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过多地提起这些过去。
毕竟他俩都心知肚明，那时候沙利叶对待他有多么的敷衍。
沙利叶是家族的、也是她父亲的骄傲，很早就接触到了家族的核心事务，在她眼中，犹达斯只是个任性的王室小鬼，她或许不能对他无礼，但也可以忽视他的存在，或者是离他远远的。
这种疏离的感觉太让犹达斯感到难受了，以至于直到今天，他都不敢保证沙利叶是否已经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又或许，这只是表面上的改变。
他原以为自己的订婚申请是会被拒绝的，就像他以前跟在沙利叶身后，要求她放下手里的文件陪他一起玩的时候一模一样。
亨利曾对他说过，沙利叶从未对其他恶魔像对待他一样这么好，也许长大后的他的确是受到了她的喜爱。至于原因……也许头发的颜色占很大一部分。
犹达斯很不甘心，但他确实为此更加用心地打理起自己的头发了。
“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生了一些罢了，别老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我说话！”犹达斯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我以后是你的丈夫！你应该……”
沙利叶冷冷地看着他：“我应该怎样？”
“你应该……和我母亲一样，对我父亲……言听计从……”犹达斯的声音越来越弱了，显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很羡慕吧？你父亲有这么一个听话的妻子，虽然很多时候她对别的恶魔不怎么温柔。”沙利叶笑着说道。
犹达斯不吭声了。
“那你也得学会你父亲的胸襟，”沙利叶说，“你以为他要统治整个地狱是件很容易的事？当然，你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但是我也有我的领地要管理！”
“我们说好了的吧？我会尽量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绝对都会依着你。而我所要求的，不过是你给我一些必要的空间，以及，不要在正事上面阻碍我！”
沙利叶冷淡地说道，“现在看来，你似乎做不到。”
犹达斯没有说话，但是沙利叶能感觉得到，他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
“你不想像你父亲一样成熟吗？”沙利叶没有理会他，“在欺压其他恶魔的时候，你得多想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就算是王室，也不可能同时承载所有恶魔领主的仇恨！”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你真是……你真是太讨厌了！”
犹达斯猛地站起身来，或许是情绪太激动，他忘记了此刻自己正处在车厢里，他的脑袋一下子撞到了车顶，发出了很大声响。
他捂着脑袋，眼角涌出不知是疼痛还是伤心的泪水，狠狠地瞪了沙利叶一眼，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沙利叶心里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是嘲讽地看了一眼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莉莉丝太溺爱他了，明明早已成年，他的行为举止却还是这样幼稚。
沙利叶没有再理会这位明显是生气了的小王子，只是打了个响指。
魇车慢慢驱动起来，四匹漆黑的梦魇发出浑厚的嘶鸣声，将它们的主人带回到她所拥有的领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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