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1前世_喜欢你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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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番外1前世

  京城又下起大雪,来年的收成定然不好,阴霾遮蔽了赵国的天。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将军说了不让您出门。”

  穿着朴素襦裙的少女吃力的追着前面的人,一袭长袍的姜岁安回过头朝她笑笑,“阿爹不让又如何,你好好在府里呆着,我自己会回去的,走了。”

  姜岁安本是要走的,碰上一伙人往西市赶,愣在了路上。

  婢女终于追上了她,恭敬的停在身后。

  这一行的人,都被栓着手拉走。

  “这些人我见过,本来压在东市卖给富贵。现在竟连牙婆都要跑了吗。”姜岁安呆呆的往前走去。

  婢女顾不上规矩,一把拉住姜岁安不让她上去,随后自行跪下领罚,“小姐,情势如此,您救不了他们的。”

  街上的人甚至不看一眼,这些要卖给贵人的奴隶,都要比普通百姓过得好得多。

  国难当头,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些奴隶多是惶恐、无助或绝望,可有一个人的眼睛是干净而坚定的,这样的人,应该好好活下去。

  “我要他。”姜岁安拦下牙人,指着一身粗布仍清风朗月的少年。

  “西市里这样文弱的人,十两都不值,二十两。奉劝你见好就收。”

  牙人看来了生意想抬价,被一句话堵了回去,一看来者,更是只能同意。

  如今的行情,能卖出去就是赚了。

  姜岁安喜不自胜的看着来人,欢快的跑去抱住她的手,“婧鸢你来了。”

  “郡主贵安。”婢女连忙跪下。

  下人把银子给了牙人,带着少年过来,那人不卑不亢的向两人行礼。

  “看你像个读书人,可识字?”姜岁安把人救下,万万不会让他饿死,预备带回去。

  林婧鸢仔细打量一番,少年气宇不凡,不像个普通奴隶,不悦的拦住她,示意下人递给少年一锭银子。

  “这是十两,郎君日后如何与我家小姐无关。”

  少年并未接过银钱,向二人写了份欠条离开了。

  姜岁安见他如此,也不好强求,只是可惜这样,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

  见人走远便不再纠结,挽着林婧鸢的手一同去逛市集,战火连绵,姜府已经冷清了很久。

  “小姐,这位先生好像有些面熟。”婢女看着随管家来的少年,应该是姜府新来的先生。

  姜岁安学了一天的礼仪,愁得不行,未料故人相见。将碗递给婢女,自己拎着裙子跑过去,看上去一天的课白上了。

  “小郎君,你可还记得我?”

  少年抬起幽暗的眼眸,淡淡点头,“小姐大恩,某自不敢忘。”

  “你应该谢谢婧鸢,就是那日我身旁的人,是她救了你,你要报答找她吧。”姜岁安背着手瞧着他,换了一身绢布果然更好看了,“对了,先生如何称呼。”

  “祁深。”

  “祁先生!”

  日子救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姜府依旧没有人回来,一晃就是两年。

  “小姐,不行啊小姐——”

  “我知道,父亲不让,但我偏要。”

  “小姐。”

  姜岁安见了鬼一样停下,婢女终于跟上了她,一看来人,恭敬问候。

  “先生,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会在此。”姜岁安羞愧的低下头,逃学又被先生撞见。

  “拜帖已投递郡主府,不日便有消息,小姐不必如此。”祁深低头回话。

  姜岁安示意婢女遣散下人,看四下无人,想抱祁深的手,“先生你最好了。”

  “不可。”祁深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为何先生一再拒绝我。”

  “某只是个下人。”

  “先生学富五车,我甚是仰慕。”

  “某配不上小姐。”

  “有何配不上,我又懒又不识字,你配我绰绰有余。”

  “小姐千金之躯,非我等可肖想,某先告辞了。”

  姜岁安看着祁深慌忙离开的背影捂着嘴轻笑。

  先生,你跑不掉的。

  自从祁深教会姜岁安下拜帖,姜林二人的见面次数大大增加,姐妹二人如胶似漆,可惜今日为止。

  “你你怎么也认了。”姜岁安不敢相信,慢慢低下头。

  “我们享受着氏族的荣华富贵,要付出代价的。”林婧鸢抬起她的头,轻轻拂去脸上的泪,目光温柔,“只是以后没机会见面了。”

  林婧鸢要嫁到苏杭,怕是一生都回不来了。

  姜岁安努力摇头,像是要把这些话从脑子里丢掉就不会发生,紧紧抱住林婧鸢,“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说啊,你在和我说笑的。”

  “他人很好,家世也不错,我是下嫁,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林婧鸢拍着她的背,同时安慰着自己。

  这次见面在姜岁安惨烈的哭声中结束,她住了一晚依然不能消化事实,林婧鸢只能狠心送客。

  “先生,我不想嫁人,我想像阿爹一样上战场。”消沉了很久的姜岁安看向祁深。

  祁深抓着书卷的手顿在空中,慢慢放下。

  “为何?”

  “若阿爹回不来,皇上就要赐婚了,明明心有所属,可我一个女子如何自己决定。”

  书卷被碾做一圈,留下了深深的指印,少年冷静的翻到下一页,不小心撕破一点口子。

  “先生,我教你骑射吧,日后分别,你还要想起我。”

  “好。”

  祁深天赋异禀,姜岁安做了个示范便学得有模有样。

  边关摩擦又起,祁深开始频繁出府。

  又是一个不想学习的日子,抓住好久不见的先生,美其名曰需要放松,哄着祁深带她去郊外。

  说是也要看看他的学习成果,祁深从容的拉开弓,瞄准红心。

  姜岁安叫停,要纠正一下,钻进怀里摆弄他的手,“你别动,我在很严肃的教你,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在命令你。”

  少女幽幽的体香混在空气里,祁深僵硬的保持原样,任人摆布。

  姜岁安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转过身去炫耀。抬头是他深若幽谭的眸子,平日里面只有书卷,如今全是自己一人。

  不受控制的踮起脚尖,直勾勾盯着他的眼,“不要动哦。”

  其实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回府,不玩了。”

  姜岁安落荒而逃,留下祁深呆站着。

  颤抖的手轻轻触碰嘴唇,上面好像还有另一个人的温度。

  “先生快点,回府啦。”不像往常一样探出头大喊。

  少女坐在轿子里捂着脸。

  “小姐小姐,不好了,赵国败了”

  近日一直不安的姜岁安立马站了起来,奔向报消息的下人,不受控制的浑身发抖。

  “我父亲呢!我父亲有消息吗。”

  “将军生死未卜”

  “小姐!”

  姜岁安晕厥过去,最后一眼是祁深担忧的脸。

  “先生不可啊。”

  “小姐为重,去叫大夫,快!”

  困难的睁开眼,入目是朦胧的褐色。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立马进来,扶着姜岁安坐起。

  “可有不适?”

  姜岁安摇摇头,祁深放下心来。

  “替小姐打水来。”

  靠在床边打着瞌睡的婢女惊醒,忙和祁深一起出去。

  “我睡了多久。”

  “回小姐,两天了。”

  “我爹呢?”

  “”

  无声何尝不是一种回答,姜岁安失魂落魄的洗漱着,没看到祁深回来。

  “先生一直守着吗。”

  “是。”

  “去叫账房来。”

  “是。”

  带着大夫来的祁深听到了,默默离开,或许早就该离开了。

  “你们听说了吗。”那人抛出一句话,就开始猛喝茶。

  “你倒是说啊。”

  “嘿嘿,就等你这句话,那姜家小姐要出嫁了。”

  “这将府小姐也嫁的出去啊,我可不敢娶母老虎。”

  “你是外地的吧,这姜家,可是顶好的人家,可惜啊”

  周围人皆摇摇头。

  “敢问兄台说的姜家小姐,可是唤岁安那位。”

  一人带着斗笠,给那人送了壶酒。那人一见好处,喜极,和盘托出。

  “这姜府也就那一位小姐啊,去年还见她在施粥,可惜了,听说是许给了镇南王,旁的我也不知了,嘿嘿,谢谢兄台的酒。”

  镇南王是远近闻名的闲人,性情倒是没听说,或许是个好归处吧。

  “小二,结账。”

  祁深听了全程,丢下银子走了。

  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姜府,看着矮了一截的边沿还能想起爬墙的人,武艺不行倒是爬东西厉害,为了出去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

  靠近这里,好像那个人的样子就在眼前。

  “劳烦让一让。”

  这句话也是那么相似,只是。

  语气完全不同,记忆中的人总是笑盈盈的,说这句话的人却疲惫不堪。

  祁深退后一步,抬头一看果然是她。

  “先生”

  姜岁安也看到了,呆呆的坐在墙上。

  “你小姐,近日如何?”

  “我先生呢?”

  “嗯。”

  “尚可,只是想见一个人,现在该回去了。”

  姜岁安别过脸去,利落的跳回府里,沿着墙缓缓蹲下。

  “小姐笑起来很好看。”

  “先生也喜欢吗。”少女的声音还有些哽咽。

  “嗯。”

  “那就够了,就此别过。”

  “迎新娘子咯。”

  锣鼓声随后响起,旁边人一拥而上捡吃食和铜钱,只有一个人负手站着,一个小女孩扯了扯他的下摆。

  “先生别哭了,新娘子让我给你的。”

  祁深蹲下接过,认真的说着谢谢。

  {这声夫君我私下练了好多年,却无缘说出口,想了想不能这样算了,先生,这是你的损失!}

  背面还有

  {二十两我还了,记得帮我去看婧鸢姐姐,别告诉她我也嫁人了。}

  祁深轻抚着纸的折痕与泪迹,好像能看到撅着嘴边哭边写的人,轻轻笑了。

  “哥哥你是读书人吧,真厉害,我一个字也不认识。”

  小姑娘一脸羡慕的看着他,祁深想摸一摸她的头,却始终没有放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个乞丐,没有名字”

  “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我愿意先生,我愿意!”

  “不用叫我先生。”

  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称呼。

  赵国接连战败,撑了不过几年便被全线攻破。

  百姓的日子反而过得好了,近年风调雨顺,自然能扎根。

  新帝是个明君,颁布了一系列新政,民众得以休养生息。

  赵国,不,祁国强盛起来,只差充盈后宫了。

  众人称赞的新帝正百无聊赖的听着群臣上奏,万变不离其宗的开枝散叶。

  御书房内

  新帝好奇的传唤唯一没上奏的大臣:“为何独爱卿未启奏。”

  “婚姻大事,若陛下都不可自己做主,天下有何人可以。”

  新帝看着气度非凡的臣子,越看越不应该,“不如朕给你赐婚吧,那个小丫头也可以,朕亲自为她找主家如何。”

  “臣心有所属,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新帝在奏章中找出一份,“朕听闻爱卿曾在姜府任职教书先生,这份上书是你的吧。”

  赵王室应妥善处理,一律处斩恐伤民心。

  “让朕想想,那姜家小姐,好像是嫁去了镇南王府。”

  “臣分内之事,均肺腑之言,绝无私心。”

  “爱卿多虑,当年卿奉命到这赵国王都,如今朕怎么会因此降罪于你。”

  与罪臣相交甚密是犯了大忌,祁深自觉请辞,新帝假意挽留,几番客气后准了。

  祁乃国姓,臣子怎可用。

  “这姜夫人一直未生育,是不是”

  “嘘,怎可说主家的闲话。”

  “要不是那人来报恩的,老爷早就把她休咯。”

  “也是,你说那人怎的这么奇怪,不让告诉夫人,是不是和夫人”

  “嘘,慎言。”

  河亭里憔悴的少女朝院外望去,时间未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只是心再也回不到少年时,一辈子被关在大院里,几年像过了一辈子。

  有人一世聪明,看透了所有人,为何就看不透,她从来不曾在意身世呢。

  墙外的那里应该站着她的先生。

  姜深靠在墙上,看了眼说闲话的妇人,两人哆嗦着跪下。

  “去账房领月银,日后不要再来了。”

  “是”

  这王府啊,早就换主人喽。

  没过几年,姜夫人去世了,大夫说是思虑成疾。只是并未入藏在赵王府祖坟,王府没几年也败了下去。

  姜岁安死后一个月,姜深好像知道了什么,叫来当年的小丫头给两人合棺。

  {本想护你一世无忧,是我误了。}

  {神佛保佑,愿她来世平安喜乐,一世安康}

  先生原先从不信这些,希望二位来世相遇,小丫头将纸条放进棺里,里面只有一坛骨灰。

  只是姜岁安若知道了,怕是要怪不找个好看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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