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屠闫家_长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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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夜屠闫家

  李容治带人到的时候,是卯时三刻,天本已大亮,突然之间又阴风大作,层层乌云从四处聚来,厚实遮盖在闫府上头,一时间在闫府里头竟伸手不见五指。

  李容治带着所有人举着火把从闫家最外一进院落开始搜,没发现闫家人的尸首,也没发现方才拿着大刀的人,仍旧只有是满地的鲜血断骨肉末等,洒在各处,散发着浓烈的腥臭气味。

  等李容治搜到最里一进的时候,天上突然有雷一炸,如刀的闪电猛然一击,打在这一进院落天井带着血的青白地砖之上,将最中间的一块地砖击成五瓣,裂痕曲折如蛇行,往五个方向延伸,裂缝之中隐隐有光自地底透出,仿佛刚才落下的闪电光遗留在裂缝之中流动,但只一霎时便被瞬间落下的血水遮盖。

  雷鸣过后天降大雨,雨声打在闫府的琉璃瓦上,端的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悦耳。

  众人手中的火把被这突然倾盆盖头落下的大雨来势扑得一暗,等火光稳定下来,众人只觉得雨水有异,非但没将天井地上的血冲洗干净,反而血水更浓重了几分。

  先探出身子低头去看天井血水的是李容治的一个堂叔叔,壮实的汉子不避讳落雨,弯身去看天井中的血水汇集到天井渠内,看着看着,突然看见一只眼珠子从上头掉下来,恰好落在他正弯腰看着的那处地上,黑眼珠子正对着他,眼珠里头有隐隐的光,仿佛离了眼眶仍旧活得有神,而水流非但没将它冲到天井排水渠里去,一推再推又推不动的模样更使眼珠仿佛活了过来,正一眨一眨直盯着他看。

  李容治的堂叔吓得惊叫了一声,抬头去看眼珠落下来的方向,双目大瞪,骇然失色,手里的火把一松,竟是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天上,张口结舌不能言。

  众人也跟着望向天井之上,这一望,只叫人吓得是魂飞魄散。

  最中心这进院落,大概住的不是什么闫家的大人物,汉楼虽也有二层,占地却很小,房间也小,没什么摆设,不如外头那几进院落宽敞奢华。这进院落的天井也小,四方长宽不过各三十步,平日里落下的光大概也只足够照亮天井这一处。

  此时众人随着李容治堂叔的手指纷纷往天井之上看去,只隐约见天井之上高高悬着许多血糊糊的人,头下脚上地被倒着挂着,个个双手指地,雨水顺着他们身上落下来,到了地就成了浓稠血水。

  火把光不好在雨中照亮,正此时,恰好又有一道雷光落下,穿过天井之上挂着的血糊糊的人,仍旧狠狠打在方才落下的地方,将那裂缝又加深了几分。而随着雷光一闪,众人看清了挂在天井上头的血糊糊的人,不管老幼,竟都是如同死在门外的那个闫家人一般,面皮身皮被剥尽了,血肉筋骨暴露,面目狰狞,脸部定格在死前,皆是大张着嘴大瞪着眼扭曲着,似是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楚。

  众人未曾见过这样惨烈的景象,均是惊惶失色。

  李容治手底下的人数了一数,天井之中一共有尸首八十具,加上门外被刀从背后刺死的那一位,一共是八十一人。

  有人从闫家一间摆有众多闫姓人灵位,似是祠堂的房里寻到了闫氏的家谱,统计了家谱上纪录在册的仍在世的人,一共八十一位。

  雨落得大,一时半刻收拾不了闫家人的尸身。雷没有再炸了,大雨不多时也停了,等到雨停了,天光复又大亮,李容治让人上到二层楼顶,妥善收拾好闫家人的尸体。

  人上去了,才发现楼顶搭有一个粗壮木头钉实的网格,各个网格长宽各一肘,大部分网格四周都有血肉刮擦的痕迹,痕迹叫雨水一冲,也不甚清晰了,但不难推断闫家人的尸体是被人从木网格之中被吊下去的。

  收拾的人走在网格之上,只看见闫家的人是被粗麻绳捆住了脚脖子,绳在木架上打了一个八字结,倒吊在网格之下,密密实实挤着,排列成了好几圈圆,似是湘地人家将熏制腊肉吊在屋檐之下。

  收拾尸体过程中,在场人无一人说话,湘地的汉子表达情感直接,面上皆是悲愤,看着闫家人的尸身一具一具被缓慢放下,排列在小小天井之中,天井不够放,又排到四周廊下。

  八十一具尸身,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因面皮通通被剥尽,难以辨认面目,加之闫家人与湘地人甚少来往,竟不知哪具尸身是哪位闫家人。

  李容治下了令,叫湘地的风水先生寻了一个适合长眠的山头,妥善安葬闫家人,每逢清明重阳及忌日,领人焚纸燃香,清酒祭扫。

  苗老药扼腕叹息道:“八十一人,闫家的人,那日满门死绝了。此后湘地再有大灾大难大祸,再无闫家人急敲鼓求见湘地湘主了。”

  花三想了想当日的场景,又想到闫家于湘地似救难于水火中的神一般的存在,沉默了半晌,才小心问道:“那那个拿大刀的人呢?”

  苗老药怔了一怔,答道:“当日并没有找到,许是在头一拨湘民闯进之前便已经逃了。”

  花三蹙眉道:“我见过的闫府,只有大门一处,四周围墙虽然倒塌了,但看得出根基深厚,想来原先应该是高墙护着深院的,若是这样,他又如何逃逸?”

  苗老药杵着臼,答道:“世上奇人万千,许是他像闫家人,有个遁地之术。”

  花三想了一想,想到那日浓烟里头的闫达,想若这个闫达是真的闫达,那当日死的八十一口人里头,被认为是闫家家主的闫达又是谁呢?

  问了苗老药,苗老药却看似没有要去想这个的样子,只道:“闫家人跟湘地人家甚少来往,深居简出,或许有个没有记录在家谱上的人也说不定。闫家有无奴仆我们也不晓得,或许死的八十一人也不全是闫家人也说不准。”

  花三半阖着眼,自己想了一想,觉得这件事情里头自己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

  比方说当夜里到底有几个人参与了杀人又剥人皮的事情,怎的会一丝声音一点亮光都没有?

  闫家人潜到湘水里头要找的又是什么,为何要选在每月初一这一日,怎的又找了百年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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