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珍卿展口舌书法_穿到民国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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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珍卿展口舌书法

  上回讲到,谢董事长作了拍卖会前的致词。

  她在讲话中罗列了许多数字,又说了些感恩共勉的话,她就很克制地结束谈话,似乎不欲使气氛太沉重。

  这点到为止的发言,确实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但这种反响,没珍卿想象中的多。

  其实,有不少来宾都安然稳坐,没有太大的反应。

  珍卿却受到极大震动,她从谢董事长罗列的数字里,感受到动荡年代的下层人民的痛苦□□。

  谢董事长说在整个西北,因各种灾害死亡的人数,已经达到二十万,而这个数字还在攀升。

  对比后世的各种大灾害,这个数字大得让人惊异,真是难以放在一起对比。

  这次慈善拍卖会,她也捐了不少首饰,好的坏的掺在一起,也有十件首饰。

  她的师长亲友送的首饰和文房用品,就属李师父、李师娘给的最贵重。

  珍卿挑来选去,找到李师傅给她的一方古董歙砚,虽是恩师所赠,但她不太经常用,咬着牙把它捐了。

  珍卿自然也听说过,此时的政府军队贪污成风,很多地方的腐败,都是塌方式的塌方。

  她一方面想多捐一点,一方面又患得患失的,怕捐的东西太多,到时候反倒落到那些蛀虫手里。

  所以只稍微捐了一点东西,这一点微薄的爱心,也不知道能否救下一些人命。

  灾情糟糕到这种地步,西北的军/政府责无旁贷。

  可是她在报纸上只能看到,军/政府消极应对灾情,处处推卸责任,置民众生死于不顾。

  蓦然间,珍卿感到胸中起了战栗,她既感觉自己的渺小,也感到这时代的可怕。

  她意外投生到这时代,幸运地托身在有产阶级,衣食无忧地长大。

  她能为这时代做些什么?她能为这些犬马一样活着,猪狗一样死去的人,做些什么呢?

  就算散尽她的私财,她又能救活几个人?她也有责任要尽,也想过安稳的日子啊。

  今天是拍卖会的头一天,前面的拍品都是小打小闹。

  珍卿捐的首饰很快就开始喊价了,五件首饰加在一起,卖了不到三百块。这还是竞拍这种形式,让拍品价钱虚高的缘故。

  她捐的古董歙砚,倒还没拿出来拍,肯定要放到后面两天的。

  拍卖会进行两个小时,今天的拍品就算拍完了。

  然后就是休息娱乐时间,大家吃吃喝喝,跳舞唱歌,还真都挺嗨皮的。

  吃喝玩乐的时间,比拍卖的时间还长。

  今天的拍卖会,谢公馆全数人员出动,连杜教授这种书生,也出来帮着撑场面了。

  谢董事长跟她前三个儿女,那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满场地跟人谈笑风生,让人有宾至如归之感。

  陆/四姐和钱家两位表姐,都是年轻貌美的可人儿,也都算是谢公馆的人。

  她们身边几乎没空过,青年才俊一拨拨地来上来攀谈,有的是人上赶着献殷勤。

  吴大嫂也跟相熟的太太小姐,自在地寒暄谈笑着,应付这种场面算是轻车熟路。

  珍卿主要跟着谢董事长,做一个得体的背景板。

  有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就大大方方地跟人问好,受了客人的夸奖,就得体谦逊地答谢一下。

  如果需要她多说点话,她也鼓动巧舌,落落大方地应对两句。

  不少人都夸奖珍卿,说不愧是名门淑媛,谈吐温雅,见地不凡。同时夸谢董事长巾帼不让须眉,个个儿女都是人中龙凤啊,布拉布拉布拉。

  人们说笑玩闹着,也要开始吃晚饭了。

  今天吃的饭是自助餐,自助餐对不少人来说,还是很新鲜的招待形式,很多嘉宾看着真新奇得很。

  陆三哥特意吩咐了,叫乔秘书照顾好珍卿。

  乔秘书给珍卿取东西吃,她就坐到不起眼的角落,一边慢悠悠吃东西,一边观察这里的人们。

  观察了一会儿,她就发现杜远堂两口子,竟然也在这场子里。

  倒也是了,这慈善拍卖会汇聚全城名流,正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杜远堂是她的侄子,是杜教授的侄孙,想得到一张帖子,还是有办法的。

  珍卿不太想跟他们遇见,她赶紧穿了外套,盛了一碗热汤,跟乔秘书说了一声,她就端着汤碗跑到露台外面去了。

  这酒店的露台真大,视野也非常不错。不过天气太阴寒,除了珍卿,没人出来吹冷风。

  珍卿把热汤喝冷了,就放在桌上不喝了。

  她紧紧帽子上的带子,趴在栏杆上往外看,今天来的达官贵人很多,酒店前面停了许多汽车。

  现在才五点多钟,天就朦胧黑下来了。

  远处马路上的景象,已经看得很模糊。

  她听见汽车驶动和鸣笛的声音,还有黄包车的铃铛远近响个不停。

  那些黄包车夫来来去去,还在路上忙碌地跑生活……

  珍卿瞎看了一会儿,忽见楼下近处停车的地方,一个人晃晃荡荡走着,走到院中一辆车背后,鬼鬼祟祟不晓得在做什么。

  珍卿正大睁着眼,想在灰蒙蒙的光线里,看清这厮在做什么勾当。

  就听见那人吹起口哨,紧接着响起隐约的水声,哗啦哗啦还挺流畅的。

  珍卿立时头皮一炸,心里暗骂一声“狗B”,竟然又遇到个随地大小便的货。

  她正惊得要倒退,忽被一只手挡在眼前,一个清润的声音,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别看”。

  然后她的右手,就被握在一只宽阔干燥的大手里,她就像一片云一样,被轻飘飘地带到室内。

  回到大厅之后,眼前一时间光芒大盛,她面前的陆三哥,仿若就在万丈光芒的中心,耀眼得让人不能迎视。

  陆浩云看她似乎惊魂未定,给她找个座位坐下。

  他微微弯身,拍拍她的脑袋,说:“小五,我让人给你拿杯热水来,你乖乖坐着别动。”

  珍卿迷迷糊糊地点头。

  陆三哥叫侍应生,给她送了一杯热水,他又被人叫走了。

  珍卿抱着热水杯,看陆三哥轻车熟路地与人应酬,时而谦逊言谈,时而侧耳倾听,真是浊世佳公子啊。

  想她在杜家庄的私塾上学,往返路上常见人怼着墙角尿尿,不过心里骂几句,就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这还是第一回,有人捂着她的眼睛,这么温柔地说“别看”。

  珍卿在想,陆三哥大他九岁,她至少有两年才算成年。

  那时候三哥都快三十了。

  在这个三十来岁都能当爷爷的年头,陆三哥这么好的条件,爱慕她的小姐贵妇,多如过江之鲫,他会愿意等个黄毛丫头吗?

  再者说了,他身上还有一桩婚事,稀里糊涂的,到现在还没退干净呢。

  珍卿狠狠捶了两下胸口,有句话咋养说的:你的温油,让俺心碎。

  陆三哥无意间回头,看见小妹莫名捶打胸口,不知为何就想发笑。

  陆三哥身边的客人,问他在笑什么,他笑着给圆过去了。

  忽又见杜教授,兴匆匆过来拉住珍卿,神采飞扬地跟她说着什么,然后,他就把珍卿给拉走了。

  珍卿被喜滋滋的杜教授,拉着向东面走过去,没两分钟,就走到一大群正在吃喝的人前面。

  杜教授挺胸抬头地,跟那两桌子人介绍说:“诸位,这就是小女珍卿。”

  就见这两桌子七八个人,十几只眼睛刷刷刷地,都看向珍卿身上。

  然后又很莫名其妙地,这几个人看着珍卿哄笑起来。

  珍卿真是摸不着头脑,这帮人看着像是文人学者,为什么都对着她笑呢?

  难不成家里都有儿子,替儿子们相看她来啦?

  就见一个头白胡子白的老头儿——他穿着松花绿的绸袍子,外面罩着黑缎面的马褂儿——他抓着珍卿肩膀,歪头笑着问她:

  “你怎么说你爸爸是妖精?”

  这老头儿此话一问出来,其他人不免又哄笑起来。

  珍卿不由瞅向杜教授,这嘴可真够长的,啥话儿都往外面散播。

  那先说话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问珍卿:

  “你爸爸挂个篆书对联,你就说他是妖精,那你可不知道,老夫的家里,处处都是篆书的遗迹。

  “依你的推议,我是不是也成了老妖精?我的家也是妖精的老巢了。”

  说着,他跟着一众友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了。

  但大家还是看着珍卿,有意想看她怎么对答。

  珍卿想了一想,一本正经地说道:“即便这样,以我的推理,老先生当不是妖精。”

  这花白胡子的老先生,就摆出倾听之态,端看珍卿怎么把话说圆。

  珍卿就不慌不忙地说:

  “《南史》有载,梁代的纪少瑜小时候,梦见一个白发文神,把一管青镂管笔,赠送给他。

  “纪氏从此以后文章大进。以我推测,老先生大约是文神赠给纪少瑜的那支青镂管笔。

  “文神穿梭古今,无方不往,无处不在,想必先生做青镂管笔的时候,随文神在先汉以前的年代,游历了太久,由此钟爱先秦时的篆书,这也是未可知的。”

  其他人在一旁含笑听着,端看珍卿能编出什么仙语。

  这白胡子老先生犹然不满意,捋着胡须缓缓笑问:

  “既然你说我是那管青笔,那我如今怎么成人了呢?白发文神如今何在,怎么把我丢到人间了呢?”

  珍卿很光棍地耸肩膀:“先生自家不知自家事,当去询问家中师长,或者向梦中告问白发文神。

  “我这个后学晚辈,只能依事推测一番,又不像神仙,能知过去未来,再多的事,晚辈可就无从得知了啊!”

  此珍卿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哄堂大笑起来。

  一个穿黑绸袍的眼镜叔叔,拍着白胡子老头儿大笑:

  “沉公,我看这位小友说得很对,你自家不知自家事,不去问自己本家的人,怎么倒揪着她问个不停?!这岂不是舍近求远?”

  说得这白胡子老头,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一个灰西装的八字胡大叔,过来扒拉着杜教授,手舞足蹈地念着“妙妙妙”:

  “令媛果真才思敏捷,颇得墨辩之机啊。”

  一个白脸的中年眼镜帅大叔,过来摸摸珍卿的脑袋,很和煦地说:

  “志希,你这位女公子,果然精灵古怪,惹人喜爱。”

  总之,大家对珍卿印象很好,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非要珍卿写几个字来看看。

  那个白胡子老头儿,还拉着珍卿立Flag。

  他说若珍卿果真写得好字,他就把珍藏多年的八大仙人的《雏鸡图》,捐给后妈办的这个慈善拍卖会。

  白胡子老头扯着珍卿问:“杜小友,你觉得好不好啊?”

  珍卿想了一想,坦然自若地说:“如果老先生觉得好,那晚辈自然也觉得好。”说得众人又笑。

  这一会儿,杜教师才跟珍卿解释,说这些叔叔伯伯们,都是一些名声在外的大教授,除海宁的大学,还有旧京、新京和粤州各大学的资深教授。

  珍卿这才有点肃然起敬,这些陌生的大教授们,基本都还挺低调平和,一点也不张扬猖狂。

  杜教授介绍完学界朋友,也不吝啬夸赞自己的女鹅,说珍卿各种书本写得都好,但写得最好的还是小篆,篆书嘛,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

  大家就都催促珍卿写一写,让他们都来长长见识。

  杜教授取来一张长宣纸,在桌子上小心地铺开。

  这宣纸上下宽、左右长,是这样长长地书写——这写出来的就是诗轴了。

  珍卿想着这老先生桑榆晚景,不如写一首超脱一些的诗词,她就写了苏轼那首有名的《定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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